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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岌岌可危的王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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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真,前幾日我交代的事情準備得怎樣了?”

這日,處理完政事回到明方宮的曦華人還沒坐踏實,就急著把內務總管祁若雪真喚來詢問。

祁若雪真,這個不過二十出頭,卻已有著五年王宮內務管理經驗,既精明幹練又不失女性溫柔的六品女官聞言後不慌不忙地俯身回道:“回陛下,您要的十株紅色聖女花苗木都已經準備好了,全是紅色花種之中最名貴的焰丹,苗木健康、強壯,移栽之後肯定可以成活,近幾日內必定開花。”

“很好,雪真,你這就吩咐下去,叫他們把這些花樹送到禦林苑去,五株種在別趣小築門口,五株種在闌夜苑監寓舍門前,再安排人細心養護,務必讓它們在闌夜苑監回來之前開花,知道嗎?”

察覺到曦華說著這些話的時候眸色柔暖,眼底閃爍著晶亮的光芒,唇邊一彎淺笑,恬淡、安寧而喜悅,雪真不禁有些吃驚。自從旻親王過世之後,她可是很久沒見過曦華有這樣的表情了,是什麽事情讓她的情緒有了如此之大的轉變呢?莫非是……

“雪真,你怎麽了?我說的話聽見了嗎?”見雪真怔然不語,曦華有些詫異,於是提高聲音問了一句。

“哦,陛下恕罪!”雪真心頭一震回過神來,趕緊欠身道,“雪真明白了,雪真方才只是在想,那些樹要怎麽種,看起來才會最漂亮。”

“雪真,你也太愛操心了!”聽了她這話,曦華不禁笑著搖了搖頭,“這方面我們都是外行,胡亂安排說不定反而弄巧成拙,還是讓園藝師做主吧。不過,種好之後,記得叫我過去看看,怎麽種我未必在行,但是種好之後看上去效果如何,這個我還是知道的。”

“是,陛下,雪真這就去安排!”

見曦華並未對自己的解釋有何質疑,雪真松了口氣,屈膝一禮告退而出。走到門外之後,她又悄悄回頭看了一眼,只見曦華眼睫低垂,一手支頤,正專註地想著什麽,臉上的神情就和她剛才見到的一樣。她不由得輕斂細眉,似困惑不解,又似心有所憂,片刻之後,她輕輕嘆了口氣,終是轉身遠遠走開了。

雪真離開之後,曦華依然沈浸在許久未有的好心情之中。畢竟,她可是從沒有想到過,秋離彥那個靦腆膽怯,弱不禁風的孩子,竟也會有如此昂首挺胸、意氣風發,快樂而自信地享受人生的一天。

“俊,你能想象到彥兒現在的樣子嗎?那天,他策馬揚鞭飛馳到我面前的時候,我竟有一瞬間的錯覺,就像是……看到你回來了!”

恍惚呢喃著,那銘刻在記憶深處的畫面悄然浮現眼前,一切,都清晰得仿佛發生在昨天。

“軍旅之中,江湖之上,才是出真英雄、真漢子的地方,寒窗苦讀,靠自己的能力有所作為的人,才是真正的才子,那些養尊處優,不曾苦過心志,勞過筋骨的世家子弟裏,能出什麽了不起的人才?一群紈絝少年,兒臣才看不中呢!”

“哈哈,我家華兒真是個有志氣的姑娘!不過,你還沒見過,更沒有了解過他們,怎麽就知道他們裏面沒有配得上你的真英雄,真才子呢?無論如何,先去見見再說,如若真的看不中,父王自也不會勉強你的!”

那年,才滿十三歲的她,在父親的安排下頗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去見了一批年齡在十三到十八歲之間不等的貴族官宦子弟,父親的意思是要讓她從中挑選優秀者先當她的伴讀,待她成年之後再選為駙馬。那時的她,遠比一般少女成熟,卻因年齡所限終有未脫的稚氣,心比天高又鋒芒外露,年紀相仿的少年郎中,能讓她看得入眼的還真沒有幾個。

因為父親給了她自行決定考校方法和擇優標準的權力,她便老實不客氣地最大限度利用了這個權力。原本說好與那些人見面的第一天,她根本沒有出現,卻派了個宮娥給他們帶去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難題……

各種近乎刁難的考題讓大半世家子弟先後鎩羽而歸,最後剩下的三人在她的要求下,與她展開了一場鬥智鬥勇的野外追逐戰,只有能在規定的時間內跋山涉水,穿越叢林馳騁草原,成功戰勝各種危險障礙,並且在未見過她真容的情況下,從先後出現的十名女子中成功辨別出她這個真公主的人才能最終勝出。

其實,當時的她並不認為這三人之中有任何一個能通過自己所定的高難度考驗,即使他們三人比其他人強些,也不是她想要的未來伴侶,把他們全部涮掉,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因為她不好直接拒絕父親的好意,便只有用這種方法讓他們自己知難而退,到時候父親問起,也就沒什麽話好說了。

然而,她沒有想到,就在她抱著看好戲的心理與心腹宮娥在作為終點的草原帳篷裏喝著馬奶酒說笑聊天的時候,帳外卻響起了一個低沈醇厚又溫文爾雅的聲音:

“草民秋離俊已成功通過考校,請公主賜見!”

什麽?竟然有人追到這裏來了?當時的她心頭一震,瞬間覆雜的心情難以言說,不過,因著那向來不服輸的驕傲性子,她對這成功破解障礙,挑戰自己智慧的人著實有著幾分惱怒。她還想最後刁難對方一番,於是便囑咐那心腹宮娥穿上自己的衣裳出去應答,自己則從帳篷後門出去,騎上馬悄悄走了。

不料,她才剛走出幾步,身後的馬蹄聲便響了起來,那個溫文醇厚的聲音帶著笑意再度響起:“公主請留步,容秋離俊拜見!”

不會吧?她那個心腹宮娥人長得不錯,有大家閨秀的氣質,而且也很熟悉她的神情習慣,連她都覺得那丫頭扮公主很像,這人怎麽可能這麽快就識破了?她一肚子的不甘心,驕傲任性的脾氣驀地發作,於是惱怒地冷笑道:“本公主才不會為任何人留步,有本事你自己來追!”

馬蹄聲響,衣袂飛舞,騎術精湛的她幾乎和身下的坐騎化為一體,在耳邊不斷掠過的呼嘯風聲中,如離弦之箭般飛馳在蒼茫的草海上。她的坐騎是禦馬之中的頂級品種,再加上她自幼練就的上乘騎術,她才不信身後的那個討厭鬼會追得上。

身後少年的坐騎自然不及她,但是,他的騎術顯然不在她之下,雖然不可避免地落後了一段距離,但始終緊隨其後,讓她無法脫離他的視線範圍。她起先是極其氣惱的,然而,在長時間不分上下的相持之後,她心裏的感覺卻漸漸異樣起來。看來,這個叫秋離俊的家夥還真不賴啊,能闖過重重關卡不說,還能憑著一匹普通坐騎與自己的頂級禦馬拼了這麽久……

就在她因心底情不自禁浮上的幾分欽佩之意而晃了晃神的時候,背後忽地響起一陣異樣的風聲,不待她反應過來,便覺□坐騎身子驀地往下一沈,隨著拂向後頸處的融融暖氣,那溫柔醇厚的聲音竟已近在咫尺:“公主,現下可以留步了嗎?”

他……他竟然……錯愕一瞬之後,她恍然大悟地勒住馬,回頭怒瞪他:“你耍詐!賽馬比不過我,居然就用輕功?”

“公主說的似乎是……有本事自己來追!輕功,難道便不是本事嗎?”

一身青衫的少年不卑不亢微微笑開,清澈如水的眼眸中柔漪蕩漾,溫雅恬淡而又清高曠遠的氣質猶如一幅令人品味不盡的水墨長卷。

那一瞬,她怔望著那近得幾乎與自己貼到一起的俊臉,生平第一次遺失了自己那顆驕傲的心,那種令她怦然心動的感覺是那樣熟悉,仿佛他們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了,久到……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那個從前有多遠。

就在她滿腹羞惱漸漸褪去,心不由自主地變得柔軟起來的時候,青衫少年卻見好就收,規規矩矩地翻身下馬,一撩衣袍單膝跪倒在馬前:“秋離俊求勝心切多有冒犯,請公主恕罪!”

冒犯?他有嗎?這家夥雖然坐到了她的身後,卻君子得連她一片衣角都不曾碰上過……

想到這裏,她眉眼彎彎笑了開來:“起來吧,你的確是贏了,本公主認賬!今日天高氣爽,騎上你的馬,我們再一起好好領略一下這草原風光如何?”

“公主?”他一怔,似有些不敢相信地擡頭看她。

“不行嗎?要做本公主的伴讀,甚至是……”她腮邊飛紅,嘴角笑容卻更深,“嗯,可要能跟得上本公主的步伐,與本公主並肩而行才是!”

他眉心微顫,溫雅俊美的臉龐驟然散發出異樣的神采,那一刻,她覺得,漫山遍野的春光都像是落進了那雙定定凝望著自己的幽深墨瞳裏,除他之外,天地之間再無顏色。

一聲清脆的呼哨中,他的青鬃馬應聲趕了上來,青影一閃,他已是身手利落地從原先單膝跪地的動作直接躍上了馬背,凝眸笑看她:“公主,可以走了嗎?”

“當然!你可要跟緊了哦,別一不小心被我給甩掉了!”

她俏皮地笑著,隨即驀然揚鞭,率先縱馬而出,自然,這次她是考慮了他的馬力,小心控制留了餘地的。身旁,一人一馬,仿佛融為一體的青影恰倒好處地跟上,那英武中不失儒雅的身姿迷花了她的眼,也讓她從此失落了豆蔻少女的芳心。

從情竇初開的十三歲直至如今,除了她的俊,世上再沒有任何一個男人給過她這樣的感覺,直到前不久……

說來還真是奇怪,那個比女人還媚的闌夜錦燏,和俊那樣清風朗月般的儒雅男子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類型,可為何初見他的那日,她竟也會有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雖然,對他們兩人的感受細細比較起來還是有所不同的,但他那雙妖媚的艷瞳,就和秋離俊那深邃的黑眸一般有著神奇的魔力,像是能在不經意間吸走她的靈魂,總讓她的情緒情不自禁地為他所左右。

心頭微微一震,察覺到些許不妥的曦華急忙撫額揮去了紛亂的思緒。這都想些什麽呢?錦燏和俊是不是相似,這和她有什麽關系?如今她在意的,不過是錦燏不負所托,的確把秋離彥照顧得很好,幫了她很大的忙而已。

“俊,要是你看到如今的彥兒,一定也會為他高興的。所以,你一定也會讚成我好好謝謝那個為彥兒費了那麽多心思的人,對嗎?”

想到這裏,她心中那一絲隱約的不安悄然散去,思緒再度轉到了如何讓自己苦心尋來的珍貴苗木好好發揮作用的問題上。

☆ ☆ ☆ ☆ ☆

“頭兒,頭兒,你快來看啊,你不在這幾天,咱們這兒可出大事啦!”

這日午後,錦燏剛回禦林苑,他手下那幫小家夥們便興高采烈地蜂擁而上,激動萬分地把他往園子裏推去。

“幹什麽啊,神神秘秘的!”錦燏看他們嘻嘻哈哈的樣子也不像出了什麽不好的事情,想來是在跟他開玩笑,便擡手在離自己最近的阿東阿力兩人額上輕輕打了個爆栗,“死小子,咱們這兒能出什麽大事?耍我的吧?”

“頭兒,你可別胡亂冤枉人,我要是耍你的,你把我腦袋摘下來當球踢!”阿東一邊揉著額頭,一邊指天誓日地大叫。

“對對對,我的也摘,摘下來給你當凳子坐!”阿力也出聲幫腔。

旁邊眾人一陣哄笑:“你們那臟兮兮的腦袋誰要?頭兒這樣天仙下凡似的大美人,真要踢了坐了你們的腦袋,那可真是憋屈死他了!”

這些在禦林苑打雜的多是大字不識幾個的粗人,不懂什麽大道理,但為人都豪爽率直,在錦燏眼中,倒是比那些滿口經史子集、倫理綱常,肚子裏卻滿是心機,叫人看不透摸不清的朝廷大員可愛得多,而這些雜工們也都很喜歡他這位瀟灑不羈,不愛端上司架子的苑監大人,因此,他來這裏沒多久便跟這幫手下混得爛熟,平日裏說笑打鬧都是慣了的。

錦燏心知自己出去這幾日,這幫小家夥們都無聊得緊,現在見他回來了心裏高興,自然鬧得格外歡騰些,於是湊趣地笑著接口道:“這可是你們說的,一會兒你們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就等著摘腦袋吧,願賭服輸,再臟再惡心我也照單全收!”

“哈哈,頭兒,我們的腦袋你要不成啦,你看——”說笑間,阿東誇張地伸長手臂朝前一指。

錦燏本是側著身跟眾人說話,此時聽他這麽一說,便不自禁地扭過頭,跟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視線落定處,一片炫目的火紅熱辣辣地映入眼簾,那震撼人心的熾烈,竟晃得他的心漏跳了一拍。

這景象,真像他在天界神獸谷的時候……他就說嘛,紅色聖女花哪裏俗了,藕荷色自是清雅高貴,但紅色擁有火一樣的熱烈和奔放,那樣無拘無束地燃燒生命,釋放熱情的顏色,怎會不美?

出神地望著眼前那片艷紅似火的花海,錦燏有片刻的沈醉,隨即突然想起了什麽,急忙拉了阿力過來問道:“哎,這誰弄的,當心惹禍上身!陛下不喜歡紅色的花,宮裏可是從來都不種的!”

“闌夜苑監不必擔心,這就是陛下命人為你種的!”

身後,響起一個女子溫雅柔和的聲音,眾人回頭望去,只見雪真在園門口娉婷而立,望著錦燏淡淡微笑。

“祁若總管?”錦燏詫異地迎上前去,“你剛才說什麽?這是陛下……”

“沒錯,是陛下特地吩咐雪真去安排的,不光是這裏,你的寓所門前也有。她說,這就算是,作為你這些日子幫她照顧王夫殿下的謝禮!”

是這樣?錦燏心中不禁怦然一動。

最近秋離彥的馬術長進了很多,常提起想像哥哥從前那樣,到大草原上去體驗真正策馬奔騰的感覺。曦華忙於國事,沒時間陪她這小王夫出去,於是就叫他幫忙。這些時日,他正是陪秋離彥出宮遠行了一次,到元城的香陌草原野營練馬術去了。

按說身為臣子,女王陛下開了金口,自然必須盡力去完成任務,做得再好也不過是得到幾句褒獎或是一些賞賜罷了,談不上特地答謝的,曦華如此作為,顯然是把他當做朋友而非臣子看待,而且,她的這份禮物也著實讓他意想不到。

作者有話要說:給秋離俊也配個圖片哈,也許不完全符合當時的場景,不過反正是青衣儒雅公子的這個感覺就對了~~秋離俊與曦華青梅竹馬,有過一段很美好的過往,盡管錦燏的出現,讓曦華為亡夫而關閉的心門敞開了那麽一絲縫隙,但秋離俊在她心中的地位還是根深蒂固,難以取代的,所以,我家燏燏未來的路,還任重而道遠。。。到目前為止,秋離俊只是活在曦華的記憶中,他們的過往會在曦華的回憶中逐步展開,他的戲份遠不及錦燏多,但他並不只是一個影子,在後文的情節發展中,也會起到很重要的作用的,所以還是給大家一個具體印象的好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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